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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开五叶 异彩纷呈

—《书画世界》杂志采访中国美协副主席、北京画院院长王明明

【内容提要】:2011830日,由中国美术家协会、北京美术家协会、浙江省博物馆、浙江美术馆、北京画院、李可染艺术基金会联手策划的“同源异彩——黄宾虹、林散之、李可染艺术展”在北京画院美术馆隆重开幕。 829日,就黄宾虹师徒三人展览及其学术成就,北京画院院长、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王明明接受了本杂志独家访谈。

 【关键词】:黄宾虹、林散之、李可染  访谈 王明明

 陈新:最近几年,北京画院举办了“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大家” 系列展览和学术研讨,在美术界具有较高的知名度和良好的口碑。黄宾虹、林散之、李可染三个艺术大家作品一起展览这也是第一次,题目也很好,“同源异彩”。请简单评述一下这三位大家在20世纪美术界的地位、贡献及他们之间的艺术关系,源本何流,彩呈何处?

 王明明:我们跟浙江省美术馆有一个交流项目,我们把齐白石作品下个月送到浙江展览,本月特别请出来浙江美术馆黄宾虹的作品来做展览。黄宾虹的作品展览最近几年做得很多,在全国各地都有巡回展览。另外一个原因,中国山水画这十几年的发展,对黄宾虹借鉴特别多。所以做好这次展览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所以打破原先独家展览的框架,强调艺术的“同源异彩”。

 我们做这次展览,要对当前美术的,尤其是中国画的发展有所启示,所以我们就提出来,黄宾虹的传统出自哪里?他的艺术又传给了谁?传承以后,他的学生之中又怎样吸收借鉴,变成自己的,形成自家的风格?我觉得这非常重要,所以就从他们中间选出两个最得意的,一个林散之,一个李可染。把三个艺术家联合在一起来做,我想可能会给我们很多启示,因为中国画发展到今天,我们只关注了个人风格,或者借鉴一些传统元素、因素。可是这些笔墨元素,我们往往把这些东西看得十分重要,可实际上中国画的自身规律的发展和传承关系是更重要的。那就是说,我们要注重形而上的“道”,而不是形而下的“技”,这个是非常重要的。我想通过这次展览,通过我们系列的展览,让大家找到中国画传统。从“85思潮”反传统,后来又回归传统,我认为我们30年的中国画发展历程,跟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和政治惯性有着密切的联系。这是什么意思呢?就是运动式思维,不是左,就是右,不

是传统占优势,就是西方占主导,没有产生一个艺术大家。我认为应该尊重每个画种自身的艺术规律。艺术规律是什么呢?我一直在强调说我们给予中国画承载的东西太多了!我们认为中国画落后了,所以要改造她,改造了几十年,回头来看,改造得又怎么样了呢?尤其是21世纪到来以后我们没有产生艺术大家。我们的艺术大家都是在1949年之前已经出来了。我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。我们没有按照艺术自身规律去发展,可能我们注重西方艺术引进,却否定了我们自己的传统。就是说把传统这个脉、根自己全都断掉了,这个时候我们再研究传统的时候可能它是在枝叶上,而没有在树干上。中国画这之所以有特点,是因为她有很强烈的弱点。没有太大的表现力,你非要让她承载那么大的表现力,这是不可能的。

我们画重大历史体裁,画巨幅大作,这不是中国画所承载的东西。这些方面适合油画或者其他画种来表现。我们把中国画无限制的放大,无限制放任发展,我们违背了中国画的规律。是不是中国画是小桥流水吗?根本不是,那李可染创造的大山大水,虽然很小的尺幅,却表现出了大气象。在这个问题上,我们古人没有责任。古人是按照艺术规律发展,而当时也会出现有很多问题和糟粕。可是我们用批判的态度去吸收传统的话,能够吸收吗?不可能,因为你认为她不是个好东西而去吸收或者是说我们全盘去吸收,这个问题都出现了偏差。比如说黄宾虹生前,没有多少人认识他,但他是按照自己规律去走,所以

终成大家。

陈新:有人说这三位美术大家在墨法和笔法上都有独到之处,

请问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?

王明明:我非常注重笔墨,可我认为重点不在这里。黄宾虹追求的是什么,他一生中都在追求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。他毕生的经历在积淀,积淀到最后,他的笔墨这种形式所承载的他自己所有的内涵。如果说我们只在笔墨上去理解他所创造 的艺术,我认为格局太小了,他所给我们的启示在画外,并不是在画内。说中国艺术最不容易学,因为他的本身的规律和他的历史。对于中国艺术的积淀,谁积淀得深厚,谁最后能成大气,所以我认为我把黄宾虹和他的学生联合在一起展览。我找了两个学生范例,一个是林散之,从形的方面和笔墨来讲,林散之学黄宾虹非常象。但林散之在草书上能够达到那个高度。林散之聪明之处在于,他是把黄宾虹很多的观点,和感悟到的东西,还有他对传统的认识,他跟老师黄宾虹不一样,自立门户,终成“当代草圣”。李可染也是,从黄宾虹、齐白石身上学到很多东西,包括积墨

的方法。我为这次展览写了个序, “一花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”,这是以佛教语言描述这次展览。这么多年吸收传统,回归传统,是大家共同的认识。可反过来,现在我们要想在吸收传统中,怎么样把好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营养?最重要是按照艺术规律来发展。中国画的自身规律包括观察方法、包括对于中国画的笔墨独特性。我说的笔墨不是说我们现在学院里头培养的笔墨。比如对线的认识,线的表现力,而不是素描的表现力。怎么把素描表现到中国画的线里面,提升他的造型能力和质感,我觉得我们20世纪很多的画家都尝试过,而且都达到一个高峰,比如说蒋兆和与周恩聪,他们是“有限吸收”。

陈新:这三位大家生前都特别强调和注重写生,特别是李可染,喜欢在写生中同时进行艺术创作。请您评述一下写生对中国画创作的意义。

 

王明明: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,因为古人很少有写生。我在研究中国古代绘画的时候发现,有这么多精彩的花鸟、山水、人物的画,可是我没看见他有写生稿子,包括19世纪的美术大家或者清代画家。这是为什么呢?我觉得古人比我们聪明,古人看完就会记住,记在心里头,通过心、脑看进去了,手画出来的时候,他已经变了,升华了。你看黄宾虹的写生,他不是在“形”方面的写生,寥寥几笔,他有时是记结构。李可染最经典的写生不是在写生,而是在创作。我们从西画传过来包括现在教学所说的写生,认为写生就是模写自然,没有取舍,没有经过自己内心的消化,对自然的理解只是一味的“为写生而写生”。我们现在有很多时候,把写生异化了,没有经过自己心灵的再提炼。我们对写生认识,要重新回到古人对事物认识的高度上。

陈新:展览的三位美术大家中,李可染成名比较早,林散之较晚,黄宾虹是直到去世50年后终成大名。李可染有一个名言“废画三千”,强调“勤学苦练”在中国画创作中的基础作用。而目前一些画家认为“废画(也要卖)三千(元/平尺)”。您认为名气与艺术的关系如何?一个画家如何更能有效地协调两者之间的关系?

王明明:中国画艺术基本上是大器晚成的艺术。所有20世纪的大画家,他们对传统的认识和理解是一个很深的、很长的过程,他们对艺术的学习是无止境的。而我们现在的观点完全不同了,我们活在当下,对于艺术的发展,当然人各有志,可是我们现在对中国画的发展过于急功近利。过去在美术学院里培养画家的时候,最难成功的就是中国画家。可能他在上大学时,画得一塌糊涂,继续深造有可能在4050岁时才悟到真谛,到了晚年才可能有大成。对于中国传统艺术为什么进不去,因为这里面需要感悟的东西太多了。他不是一种直接的感观和感觉。感觉和感悟是不一样的。中国画需要感悟,悟到了以后才能升华,对于这样的难度、高度、深度,一般画家很难达到。时代在发展,社会日益多元化。我们看不出来古人的精妙之处,没有那么多时间浸到传统之中去体味,这都需要我们去反思。有很多致力于中国画发展的画家,他们能够沉下心来,在不同的领域坚持下去。中国画需要这样的人把心沉下去。

 陈新:北京画院一直在做“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大家”系列展览和学术研讨,所选中的这些大家传统功底都比较扎实,文化积淀也很深厚。21世纪却没有产生美术大家,这是否跟1949年解放以后,我们淡化和忽视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有关系呢?

王明明:这个原因我觉得特别复杂,跟我们最近几十年认识有很大关系。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中,从西方学成归来的很多,比如徐悲鸿、林风眠、刘海粟、关良等,我在研究他们这些人的时候,有一个共同的感觉,觉得他们回国以后更加重视中国画了。包括傅抱石,从日本回来以后还是画中国画。我想这里的原因要认真研究。他们从国外回来以后,他们无法抗拒中国传统艺术的影响,他们对本土艺术并没有完全否定,而是批判性吸收甚至完全转向中国传统绘画创作。他们把从西方学习的东西很谨慎地融合进中国传统艺术。他们传统艺术的这条枝,这根纵线是没有离开的。他们在传统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。你看林风眠,画得跟传统中国画并不相干,从画面种体会他对中国艺术的理解和他的情感,我认为他一直在画中国画。这个问题上有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。往往我们没有,认为自己是低的。我在陕西和山西观看墓室壁画,唐代也好,五代也好,可看那线条,代表人对艺术的一种自信。我们面对西方的艺术影响,往往无所适从。我们的画面上往往表现的是一种矛盾的,没有自信的,很焦灼的状态。晚清也好,民国也好,中国落后,不是艺术的问题,是经济衰落使然。

 

陈新:北京画院举行“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大家”系列展览的动因是什么?以后的计划和安排又有哪些?

王明明:这跟我们北京画院美术馆建成以后的定位大有关系。我们的美术馆有很多的特殊性,馆并不太大,面向社会我们做什么?我们资源是什么?我们要思索什么问题?我们这个美术

馆定为传统文化、经典文化陈列展示,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美术展览馆。所以我们就提出来从事“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大家”系列展览。我们建成美术馆以后,有两层是齐白石。刚开始办的时候也有很多议论,包括北京画院内部有人提出来一个问题,为什么给死人办?我当时说了,谁死了能进入就给谁办。历史是一个标准,在世的时候大家不会互相了解对方的可贵,可能过了50年以后,这里能产生很多位大师,因为历史筛选了我们。我们现在从几十年时间看黄宾虹是一个高山仰止,李可染离开我们20年了,也是高山仰跟当时的艺术家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大师。历史是最无情的,历史是把当时过眼烟云的荣华富贵去掉,组成一个真正的实质的东西。明年可能有很重要的展览,比如说我们正在策划石鲁的画展。明年是石鲁去世30周年,蒋兆和,宋文治,赵朴初,我们明年都要进行展览和学术研讨。在这每一个策划和展览、研讨之中,我们都会学到很多以前没有认知的东西。结合今后的收藏,北京画院要建大的美术馆,我认为重点应放在陈列和研究上。